写在前面：本文是基于月区世界观创作的二创作品，原世界观作者 【龟了个龟龟的个人空间-哔哩哔哩】 https://b23.tv/oXtZeyG

(资料图)

正文

清晨，月2-30区与月3-9区交界处，边境哨所。

杜鹃受惊的啼鸣将站长从睡梦中吵醒，每年出现增殖型红雾的时间，他的睡眠质量差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生理习惯。好在前几天刚刚有飞机进行过洒水作业，目前红雾的范围被控制在月3区内。

远处林间传来车辆引擎的轰鸣，两辆悍马和三辆“狼獾”步兵战车组成的车队排成一列，出现在视野尽头。

站长看到车辆的黑白涂装，当即向窗外站岗的士兵挥手示意打开铁丝网的隔离门放行。近期的风声他也有所耳闻，似乎是某个事关重大的行动。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和士兵们在路旁站成一列，整齐划一地抬手至眉处，无声地向车队致敬。

充满机油味的步兵战车内，小队机枪手罗伯特·克拉克从狭小的车窗中目送着那队敬礼的士兵渐行渐远，逐渐缩成一个小点，然后转过头，一脸无语地看着队长斯坦尼斯·瓦季姆和医疗兵琼恩·斯诺把探索型兵马的后背当做扑克牌桌，打得不亦乐乎，身旁的广播中还放着有关今夜有流星雨的信息，一时间让他以为误入了酒吧。

“出重要任务呢，能不能认真一点？”罗伯特终于忍无可忍，将左臂上白底、黑色圆圈和虫颚图案组成的袖标撕下又重新贴上，以强调此刻作为“刀锋”特勤组的身份，“希波克尼生命的高科技设备就是这么让你们当茶几用的？”

“别急啊，小子。这任务不是还没开始嘛！”瓦季姆撇撇嘴，作为特勤组内少数参加过五次以上任务的老兵，他在任务前这种常人最为紧张的时刻反而显得没心没肺，好像即将面对的只是一次普通的野营。

“鉴于尚未进入红雾区，打牌这种娱乐方式能够充分缓解行动前的紧张心情。”说话人是小队的精确射手李霄，他并未参与牌局，而是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枪械弹药，头也不抬的问罗伯特，“你的情绪波动疑似是精神压力过大引起，确定不要加入他们吗？”

“差不多得了，万事通先生，好像你不是一样。”罗伯特用枪托碰了碰他的手臂，“你已经插拔那个该死的弹匣将近十次了。”

“赢了！”瓦季姆把手中剩下的两张牌狠狠地甩在“桌”上，打断了这场快要爆发的争论。“琼恩，这趟回来你可得请客。”

车队前方，红雾如同一面高耸的血色之墙，向上延伸到视野尽头，遮蔽了黎明时分淡青色的天空，在那里的一切都还是未知。

“刀锋一队呼叫HQ，准备进入红雾区域，通讯即将中断。”

“收到，祝好运。”

“全体队员注意，准备进入红雾区域，检查防护服。”瓦季姆转接到队内语音频道，“车辆切换内循环模式，标准程序，加压至1.003atm。”

“先导01收到。”“先导02收到。”“狼獾01收到。”“狼獾02收到。”

从高空看去，车队就像蜿蜒爬动的蚂蚁，一头扎进红雾的血盆大口中。

窗外的能见度瞬间下降，车头灯打出一道长长的光束，绮丽花从裂缝中钻出，为道路点缀上缤纷的色彩，形成一种奇特而诡异的美感。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死气沉沉的静默，车队停下来。“出什么事了？”罗伯特攀上步战车的炮塔，转动视窗对准前方。

“遭遇巨物，先导01正在处置，各车注意警戒。”

领头的悍马两侧车门打开，左侧跳下的士兵单膝跪地，端起步枪对准那段横亘在路中央的“枯树”，右侧下来的身影空着双手，战术背心上插着不同于他人的白色合金板——一名协助士。

罗伯特盯着那段枯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它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让他想下车去把这玩意推开。他心中猛然一凛，赶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知道厉害了吧？”琼恩在炮塔下方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后脊，“戈耳根，认知干扰特性。要是我没提醒你可是属于医疗事故的范畴。”

随着协助士靠近，枯树的树干上突然探出五条触手，从上方和左右两侧向他包围而去，协助士以一个常人难以看清的后滚翻躲过这次袭击。与此同时，左侧的士兵三发点射精确的命中了那个躯体，无数触手突然炸起，在空中乱舞着，如同一只濒死的乌贼。随后，一发榴弹在“树干”上炸开，那些触手猛然僵直，然后垂落下来，慢慢溶成一摊黑色液体。

“珀血弹击杀完毕，确认无威胁，迅速通过。”

头车转到路边让出空间，那名士兵握拳曲肘，上下挥舞，示意后车赶快。在四辆车呼啸而过后，他迅速钻进车里，猛踩油门赶上车队尾部。

“生物质浓度超出想象啊！”瓦季姆感叹，“才这么一会就碰上了巨物。”

“不知道那帮地狱行者能不能完成任务。”李霄显得忧心忡忡。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了。”

五小时前，月2-24区，机场。

“欢迎收听今天的月区天文台节目，据天文学家预测，今夜会有流星雨发生，居住于月1-10到13，月2-20到30区的居民们可用肉眼直接观测……”

沈北辰躺在跑道间的草坪上，仔细回忆着上次听凌晨一两点的广播是什么时候——毕竟加入“地狱行者”以后，这个时间他要么睡得不省人事，要么在荒郊野岭中高强度训练。无论如何，现在的广播声让他怀念在大学图书馆熬通宵的时光。

他此时倒是乐意眯上三五分钟，但周围的环境显然不给他机会。歼击机拖着亮蓝色的尾焰从跑道上跃起，如一柄利剑直插深紫色的夜空；他头顶，四架AH-64武装直升机组成楔形纵队低空掠过，卷起的尘土和草叶让他眯起了眼睛；远处的“大力神”运输机尾舱门敞开，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等待着出征的战士们。

“别在那躺尸了，快起来活动一下，别到时候真成尸体了。”沈北辰无奈的朝说话者——自己的好队友南宫秀夫撇撇嘴，这家伙从昨天下午进入待命状态开始就亢奋的不行。

“你想让我死大可不必这么诅咒我。”沈北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两声急促尖锐的哨声响彻机场。“集合！”他一跃而起，和南宫秀夫向跑道奔去，许多或躺或坐的身影也同时加入了他们，在跑道上排成六十四人的方阵。

指挥官中校没有用扩音器，声音却让每个人清晰可闻：“三天前，我们在月3-10区侦测到异常的虫群活动，科学家研究认为这是伊丽蒂丝虫群婚飞的前兆。鉴于其极高的攻击性，我们得到授权对这次婚飞进行扑灭，行动代号捕蝇草。”

“想必大家看到了，从昨晚到现在，月2-24、25、27和30区，乃至月1-13区的地狱之门基地，一支支部队从不同方向开赴前线，他们会实施佯攻吸引虫群注意，辅助我们作战。”

“我们是第一批突击核心区域的队伍，将通过空降进入事先确定的半径10公里的区域进行侦查。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短程收发装置，可以在红雾中不太远的距离上发出简单的消息，一旦发现疑似虫巢的信息，务必立刻发报，我们外围的通讯员会转交给刀锋的人，由他们确定虫巢的具体位置，引导航空中队投放信息素诱饵弹，阻止婚飞。”

“我们是先锋，意味着孤立无援，这任务绝非易事，甚至可以说无异于送死。但是我们面对过去那些在对抗虫群中丧生的战士们，决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大家能做到吗？”

“不辱使命，长官！”和着飞机的轰鸣，六十四个人的喉咙中喊出同一个声音。

“好，登机！”

机舱中昏暗的灯光下，中校在两排座椅间来回踱步，努力用自己的嗓音盖过飞机的噪声：“全体都有，检查LSSOOE系统与装备，测试收发器，一分钟后空降！”

沈北辰快速在全身上下摸索一遍，防护服、伞包、步枪、人造费洛蒙干扰剂……确定一切都固定好后，他按了两下收发器上的按键，随即收到滴滴两声回复，表明通讯正常。

“记住空降原则，H、A、L、O，HALO（高空跳伞低空开伞），可以有效减少被虫群和巨物盯上的概率。”中校还在声嘶力竭地大吼，“如果你执意不听，我建议你在身上绑满手榴弹，至少能死的痛快点。”

“就位！”

指示灯由红转绿，高空的寒风从打开的舱门处呼啸着灌入，几条没固定的安全带拍打着机舱壁。

沈北辰感觉到一只手捏了一下他的肩，回头，身后的南宫秀夫冲他眨眨眼：“底下见。”

他点点头，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从舱门口一跃而下。

“队长，我们收到一个微弱的无线电信号，两点钟方向。”头车在频道里汇报。

“距离呢？”瓦季姆问。

“考虑到无线电信号在红雾中难以传播，距离应该不超过一公里。”

“明白，注意转向，我们去看看。”

车辆离开公路，在荒野里上下颠簸着，乘客也跟着弹来弹去。“是地狱行者吗？”李霄发问。

“应该不是。”瓦季姆看了眼手中的地图，“还没进入他们的任务区域。”

“咔嚓”车头撞破了早已腐朽的栏杆，这里似乎原来是一座农场，早已荒废的农田上，红毛毯一圈圈晕染开，仿佛大地的伤口。深红色的迷雾中，一间二层的农舍若隐若现。

“停车，先侦查一下。”车队横在距离农舍大约300米的位置。瓦季姆摸索着启动了探索型兵马的开关，兵马的双眼中闪烁出光芒，开始活动着身体。

“去！”瓦季姆拉开车门，向前一指，兵马迈开四蹄，轻灵地跳跃着跑向农舍。斯诺盯着手中屏幕上传回的图像：“嗯，一个热信号，正常人类大小，暂时无其他威胁。”兵马又围着农舍绕行一周，确认没有其他信息。

“虽然是正常人类大小的信号，但不排除拟声虫的可能。”瓦季姆指挥着，“二组原地警戒，一组跟我上。”

“明白！”罗伯特从炮塔跳下，从座位上端起M249轻机枪，子弹上膛。八人分别从两辆步兵战车上鱼贯而出，交替掩护着向农舍靠去。

李霄作为火力掩护快速趴到一个草垛后作为掩体，架起M110射手步枪，盯住农舍二楼的窗口。

农舍的墙壁上爬满了猩红色的血管状生长物“肉林”，让整个农舍像一颗搏动的心脏。七人靠在门旁的墙壁上，门口的肉林脉络被整齐的切断，无论如何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瓦季姆点点头，对面的士兵举起枪托，重重的砸开了大门。众人快速闪身进房间，占住四个角落——一层什么都没有。

瓦季姆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四人守住一层，琼恩与罗伯特跟着自己。举枪指向上方，一级级登上楼梯来到二楼的木门前。

瓦季姆比了一个“OK”，琼恩将门拉开一条缝，甩进去一枚震撼弹。随着“砰”的炸响，罗伯特一马当先踹开门冲了进去，一挺机枪和两支步枪同时指向了角落里的身影。

“别紧张，自己人。”那个身影举起双臂示意。

瓦季姆看了眼那人的袖标，率先放下了枪：“OEMA，百洁刷的？”

“是。”那人放下双臂敬了个军礼，“百洁刷特勤组第一特别任务小队通讯员萨尔瓦多·贝雷斯。”

“你是收地狱行者消息的吧，有什么动态吗？”

“暂时没有，可能是这里离地狱行者任务区域还有一段距离，我正准备往前探探。”

“行，把他带上，车队里不差这一个位子。”瓦季姆说着，看向他身上挂着的MP5冲锋枪，“你枪法怎么样？”

“我不是靠运气在这里活下来的，长官。”贝雷斯提起身边一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箱子。

“好。”多一杆枪就多一分可能。

继续前进的命令下达，一组组员都已回到车上，兵马也穿过红雾向车队奔来。贝雷斯打开箱子，从背面的暗格处取出一根棒状物，在手中展开成小巧的飞机，扔向天空。飞机盘旋了两圈，自动朝前方飞去。

他坐上车，看着身边战友惊讶的眼神，不无得意地说：“司令部搞来的新玩意，雨燕无人机，可以自动规划路线搜索地狱行者的信号。”

“抓紧时间。”

落地后，沈北辰快速割断了伞绳，同时打开一罐人造费洛蒙掩盖气味。在淡黄色的烟气中，他反复检查没有留下脚印，点点头，随后端起G36C步枪环视四周。

枪托抵在肩上的安全感让他刚刚在一系列紧张操作中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林间异常安静，不时有鸟类拍打着翅膀飞过的声音，西北侧地势一路高起，树种也从温带的阔叶乔木渐变成肉眼可见的远方的针叶林。回忆起刚刚降落的过程中，他看到漫天星辰闪烁下，积雪的高大山脊线在月色中散发出淡淡的银光，一如龙形白神宽大的翼。

沈北辰借微弱的月光看着地图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偏离预订着陆点多远，这让他十分满意。翻下头盔上的夜视仪，他迈步向计划侦查的东南方向走去。

趟过一条溪流，正要踏上岸，他突然注意到了前方林间那个高高耸起，如同蘑菇一样的存在。通过瞄准镜仔细观察，他左右搜索一番，很快发现了第二个“蘑菇头”，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斗笠蛇。

沈北辰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缓慢的把正要迈上岸的脚收了回来。如今自己一个人绝对没有能力处理这个庞然大物，即使能够处理，枪声也会吸引来解决不完的麻烦。他始终铭记着任务原则：侦查而非交战。如今他所站立的小溪恰好成为了一种绝妙的掩护，溪水掩盖了他身上的气味，河床的卵石硬质地面不像泥土一样容易让那个捕食者感受到自己行走的震动。

蹲下身，他缓慢挪动着身体，沿着溪流的方向向下游走去。夜视仪中呈现出的那个黑白色“蘑菇”图像仍然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来并未发觉他的存在。大约一百米后，林中再次出现两个两个蘑菇状，自己已经走出了斗笠蛇的捕食范围。

他小心翼翼的先把双手摁在地上，确定没有任何反应后，匍匐着离开了溪流的掩护，闪身缩进一棵树后，端起枪再次确定斗笠蛇没有反应，终于放心下来。

展开地图，自己已经从着陆点移动了一公里多的距离。他看了看手表，三点十六分，和斗笠蛇周旋耗费了太久，搜索进度比预期要慢，至今还没发现任何异常。他想着，加快了脚步。

“前方经过复杂地形区，为废弃建筑群。”

“明白，注意扫描监测，抓紧通过。”

“正在扫描，暂未发现威胁个体。”

坐在炮塔上上的罗伯特紧张地环视四周：“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以机枪手的眼光来看，周围遮挡太多，射界相当狭窄。

“闭嘴！”瓦季姆也高度紧张，他的经验告诉他，这段路必定凶险。但这是事先司令部选定的路线，如果不走这儿，起码得绕个七八公里，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目前而言，扫描依旧尚未发现威胁个体……”李霄接话。此时头车转过最后一个弯，由于步兵战车更长一些，在略慢的转弯过程中头车已开出一段距离。瞬间，一头巨大的兵虫从钢筋混凝土废墟中钻出，如同攻城锤般撞上头车，巨大的冲击力让那辆悍马旋转好几圈，最后侧翻在地。

“接敌！接敌！”

“自由开火！”

嘈杂而混乱的语音瞬间塞满了整个频道，剩下的一辆悍马和三辆步兵战车几乎同时瞄准目标还击，12.7毫米机枪和三十毫米机炮嘶吼着喷吐出弹药，一刹那就将那只“压勿煞”打成一团齑粉。

“快去看看情况。”瓦季姆正准备下车查看，右侧楼顶上立刻扑下四五只扇动者翅膀的小虫，直挺挺的撞向侧翻在地的车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步兵战车车身似乎都颤动了一下，黑色的硝烟直冲上天空，头车中的士兵还没来得及爬出车外，就被爆炸的火球吞噬。车辆的残片散落一地，形成一道火墙，彻底阻断了道路。

“遭遇Bomber！”

“倒车，倒车！前面走不通了，回到上一个路口转向！”瓦季姆一边指挥着，不忘给了罗伯特一巴掌，“你真TMD乌鸦嘴。”

“呃，队长，往后好像也不行。”琼恩看着后视镜，隧道工程虫正在钻开路面，工虫和猎兵虫从开口中蜂拥而出，沿着建筑外墙排山倒海地扑来。

瓦季姆强迫自己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中冷静下来，现在强行突围是绝对不现实的，只会导致全军覆没。必须要找一个掩护建立防御，把阵线稳下来，不然在大街上交火只有挨揍的份。

“十点钟方向的居民楼可以待。”顺着李霄所指的方向，瓦季姆看到一栋相对完好的五层居民楼，位于拐角处视野还算优秀，各个方向的窗口也能提供充足的火力点。

“转向，去十点钟方向的居民楼！”

步兵战车如同发疯的野兽，前轮跃上楼前花坛的铁围栏，撕开一个缺口，一头撞歪粗壮的树木，停泊在居民楼门前。后面的车辆依次冲入，在楼前组成一个弧形的防御车阵。

“快！二组火力掩护，一组保护通讯员。”

队员们一个接一个下车，琼恩右手护着贝雷斯，压低身形钻进居民楼中，随后是李霄和罗伯特。与此同时，二组的成员从车后端枪对准前方，正依托车队作为掩体，借助车辆上的重火力，抵挡着蜂拥而来的虫群的冲击。

“正在清理！”

“一层安全！”

“安全！全部安全！”

这栋居民楼幸运地尚未收到虫群的荼毒，李霄拎着枪直奔天台，调整着呼吸翻开瞄准镜盖，左侧花园到右侧L形路面的广阔区域尽收眼底，两枪准确狙杀了两只试图侧面偷袭的穿刺型猎兵虫。下方，交火仍在继续，协助士忽然扯开防护服，露出黑色的肌肤，四肢着地咆哮一声，向前方冲去，将一只靠近车队的工虫撕成两半。

“楼内火力点就位了吗？车载重武器弹药不多了！”

瓦季姆终于调整好探索型兵马，指挥着它上前去。兵马在车阵侧面站定，四蹄的膨胀钢钉打入地面，有些凶狠的目光直视前方。它的背上，六管的“火神”机枪展开，伴随着电机转动的嗡嗡声向虫群倾泻出密集的弹雨。

罗伯特也及时就位，M249沉闷的枪声加入了战场，冲在最前排的工虫纷纷倒地，炸成一团浆液。

虫群的攻势终于被遏制，现在它们似乎也明白继续强攻讨不到好处，正在缓缓向后退去。“所有人还好吧？”瓦季姆发问

“一切正常！”“没问题！”……

“保持警戒，这些虫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北辰看了看天边，貌似已经有了些泛亮的迹象。遭遇斗笠蛇之后，他又和一头猎兽纠缠了一番，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发现自己，于是他爬上树，依靠密林间交错的枝杈，从一棵树转移到另一棵，终于甩掉了那个家伙。

好在没有其他麻烦，他的侦查进度大大加快，再往前不远就是那座废弃的城市，也是他判断最可能藏匿虫巢的地方。

突然响起的枪声让他猝不及防，显然是附近有战友遭遇危险，被迫开火。他向传来枪声的位置赶去，虽然要尽可能避免交战，但这一条里并不包括见死不救。

他谛听片刻，枪声的方位又发生了变化，说明对方面对的危险是移动的，很可能是游荡型巨物。

沈北辰不敢犹豫，从战术背心中抽出一枚手榴弹，固定在一棵树的根部，又从背包里取出登山绳，一端系紧手榴弹的拉环，拖着另一端绑在附近的树的树干上——一个简易的诡雷。

他站在两颗树之间，对天随意放了几枪，这应该足以吸引那东西的注意了。他轻盈的快步跑到侧面一块石头后躲避，压制着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跳，一边将一发珀血弹推进榴弹发射器。

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瘦高的身影，两对细长的足前后交替迈动着，椭球形的身体下方，八条节肢晃动着，似乎还沾着血迹。

是一只捕梦网，按照处理规程得由协助士作为诱饵进行诱杀，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显然不可能变来个协助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它现在并没有发现沈北辰，仍旧向刚刚他放枪的位置行去。他祈祷着登山绳至少可以绊住捕梦网的一条腿，然后传来轰的炸响。

捕梦网的一条腿被炸残了，现在它正在努力保持平衡。“好机会！”他一跃而起，瞄准捕梦网的身体发射出珀血弹。弹药炸开，珀血瞬间在它的身体上烧蚀出一个大洞，黑色的液体四处飞溅。他抓住时机，连续打了几发短点射，那个高大的身影终于沉重的倒在地上。

确定了捕梦网已经死透，他不出声音地向刚刚传来枪声的方向搜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的视觉冲击力远非任何想象所能相比。那名战友的防护服四分五裂，战术背心散落在地，身体被切开，从左肩到右侧腰部的部分挂在树梢上，撕成条状的血肉垂落，其间摇动着森然的白骨。他拼命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最终剧烈地咳嗽起来。

稍微缓了一会，他拄着步枪站直身体，翻动着地上的那件战术背心，拔出弹匣和手榴弹塞进自己背包里，想了想，又拾起地上那枚被鲜血染红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地狱行者”臂章，插在胸前。

逝者已矣，希望他的东西还能发挥作用。

又打退了两波虫群的进攻，瓦季姆感到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否则整支小队都要被耗死在这里，任务也无法完成。虫群的每次进攻都很有章法，显然是有次级首脑的指挥，解决掉它，一切好说。

现在正是虫群进攻的间歇期，街道上零星的工虫与猎兵虫正在来回爬行，战士们不时从窗口开枪驱赶，将几只虫子击倒在地。

瓦季姆召集大家围成一圈：“我们必须要突围了，不然任务完不成。”

“下一步的行动目标是击毙次级首脑，让虫子们陷入混乱。我需要你们在虫群下一次进攻时做出弹药不足的假象，放近了再打，次级首脑指挥不到距离太远的虫子，它肯定会现身的。到时候，李霄，看你的了。”

李霄沉着的点点头。

“另外，击毙次级首脑后还需要一个人开车把虫群引开，作为队长，自然是我……”

“我去！”角落里一个嘶哑的声音打断了瓦季姆的话，是那名协助士，他摘下头盔，头上的刺状物竖起，“责任所在，义不容辞。”

“我体内的生物质浓度高，更能吸引虫群，何况……”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我兄弟死在了那辆头车里，我多少得杀几个虫子报仇。”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瓦拉克吗？”瓦季姆伸出手。

“当然，队长。”

“愿白神保佑你。”

“全体就位！”虫群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所有人都面色紧张，只以零星的点射还击。工虫和猎兵虫的海浪越来越近，150米，100米，50米……

“发现了次级首脑吗？”

“确认发现。”李霄低声说。他匍匐在地，枪托顶着腮边，此刻一切都被他屏蔽了，眼中只剩下那个独特的个体。再次确定了一下距离和风速，他将瞄准镜中标着300m的刻度线对准次级首脑，缓缓吐出一口气，屏住呼吸，在两次心跳的间隙扣下来扳机。

次级首脑的头部猛然炸开，虫群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陷入混乱。与此同时，隐藏在窗口和车队后的枪口猛烈开火，将冲到跟前的虫群清理出一片小小的扇形区域。

协助士瓦拉克坐进剩下的一辆悍马内，发动引擎，特意制造出轰轰的巨大声响，车轮碾压着街道上虫子的遗骸，又撞开几只工虫，向任务的反方向扬长而去。剩余的虫群呼啸着尾随期其后，街道很快变得空旷下来。

“调虎离山成功了，上车。”瓦季姆大吼着，“走，快走！”

三辆步兵战车依次发动，驶上街道，向未知的的前方飞驰。

进入废弃城市的边缘，沈北辰再也没有遭遇过巨物，这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虫群领地意识很强，通常和巨物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这里巨物踪迹全无，很有可能就是虫巢所在地。

不过真要确定最好还是眼见为实，沈北辰打算再往前搜索一下虫群的踪迹。

肩头被拍了一下，他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用枪指向身后。看清那个身影后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警惕性不行啊，伙计。”南宫秀夫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摇摆，嘲笑道。

“说正事，你觉得这里会是虫巢吗？”

“嗯，很有可能，不过最好确定一下，如果不是就别浪费刀锋那些家伙的时间。”

沈北辰将头探出墙角，远处，几只工虫正在爬向一个洞口，一只活体门工程虫守在那里。“从地面强行通过肯定会引发警觉。”

“那还能怎么办？”

“办法倒是有。”沈北辰慢慢琢磨着，“我们可以走下水道。”

“你疯了吗？虫群的工事就是在地下，那里和他们照面就是死。”

“下水道里的隐蔽性好于地面，反正走哪都是必死的结果，不如赌一把。”沈北辰左右环视一下，大步向街道对面的井盖走去，“你不愿来的话就呆在这，我一个人去。”

“疯子。”南宫秀夫忿忿不平，快跑两步赶在他前面一把掀起网格状的井盖。

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而进入下水道后，仿佛又回到了夜幕中。两人再次翻下夜视仪，打开枪口上方的IR射灯，灯光在热成像夜视仪的黑白色图象中打出两片惨白的光晕。废弃已久的圆形管道中水并不算深，只没过小腿的一半，抬腿迈步令平静的水面瞬间破碎，波光粼粼，哗哗的水中行走声和答答的水滴落下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分外瘆人。

“有什么发现吗？”南宫秀夫压低声音。

沈北辰作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随后指了指管道的壁面：血管状猩红色的肉林密布其上，不少位置还有不规则的新鲜切断的痕迹，显然是虫群的食物来源。

管道开口豁然变大，向两侧延伸而去，一根根混凝土柱交错排列，支撑在水面和顶棚之间，似乎是一个蓄水池。南宫秀夫从腰带上取下一根红色荧光棒，掰了一下，向左前方的水面扔去。荧光棒幽幽的光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漂在水面上闪烁片刻，随后消失了。这让在一根柱子后架枪的沈北辰身上感到一阵寒意，在频道里小声呼叫：“停，呆在原地别动。”

南宫秀夫正绕过一根柱子，刚刚扔出荧光棒的方位恰好处于他的视觉盲区，并未注意到荧光棒的消失。沈北辰端起枪，扫视前方的水面和顶棚，IR射灯的白色光晕最终套住了对面最远处墙壁上挂着的，整齐排列的蛋状物体——虫卵，几只水工虫在其间穿行。

“好，你现在盯住十二点钟方向，尽量不出声音地退回我身边。”在提醒下，南宫秀夫显然也发现了异常，慢慢地一步步向后退去。突然感觉到一滴“水”滴在自己右臂上，他放下枪拍了拍，随后愣了一下。

“坏了，我好像弄死了一只侦查虫。”

“草！”沈北辰探出掩体，看到三只水工虫的脊背划破水面，快速向南宫秀夫靠去。迫不得已了，他拉动枪机，瞄准那三道水波扣下了扳机。

巨大的枪声在下水道中回荡，枪口喷出的火焰明明暗暗的闪烁，像暗夜中的萤火虫，子弹在水面射出一条条细小的水柱，将那三只水工虫击倒在地。

“快走，暴露了！”沈北辰大喊着，这时候静默已经毫无意义了，很快虫群就会蜂拥而至，“往这边。”

来时的路已经被虫群堵死了，两人在水中奔跑着，冲进右侧的另一条下水道，南宫秀夫回身，开火击毙了追的太近的几只虫子，同时大喊：“前面好像是死路！”

“这里可以走！”沈北辰拉开照明弹，扔过管壁上一个半米高的开口，“我掩护，你先过。”

南宫秀夫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步枪扔了过去，随后双手一撑，侧趴着钻进开口，滚了一圈落地，“周围安全。”

沈北辰单膝跪地扫射着，迅速打完一个弹匣，把虫群压制在50米开外，转身飞快的爬过开口。他拾起漂在水里，还在喷着红色火焰的照明弹，抽出背包里的铝热剂点燃扔在开口上方，刺眼的白色光芒瞬间划破黑暗，火星四溅。

“应该可以阻挡一会，我们得赶快找出口，这地方百分百是他们老巢。”他看了眼南宫秀夫的动作，摇摇头，“别试了，我刚刚试过，地底下信号发不出去。”

奔过一个转角，前面似乎有微弱的亮光。沈北辰猛拉了南宫秀夫一把，“注意转角，开火！”前方转角处突然出现的猎兵虫群几乎扑到二人面前，两支步枪的集中火力才勉强将这波冲击顶住。前方透下白光的出口近在咫尺，两人却被兵虫逼得步步后退，背后，先前好不容易甩掉的虫群的嘶嘶声正在迫近。

南宫秀夫甩出一枚手榴弹，将猎兵虫的阵线炸开一个缺口，“没时间了，我来负责掩护，算我欠你的。”他说着，将沈北辰往出口的梯子处用力推了一把，转身跑进侧面的管道，激烈的枪声传来，枪焰映照在墙面上明明灭灭。

沈北辰一手攀住梯子，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向下连开几枪，将梯子底部的几只虫子击毙，手脚并用向上爬去，一肘顶开井盖，爬上路面，“我上来了，你快撤。”

没有回应，下水道的枪声又响了片刻，紧接着是沉闷的爆炸声，一股烟雾从底下直冲上来。

沈北辰跪倒在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面前透明的视窗似乎糊满了浓重的雾气。默数了五个数，他拔开手榴弹的插销，从刚刚爬上来的出口灌下去。面无表情的转身，他狠狠地摁下了收发器上的按键。

不能把这群虫子给放跑了，自己要拖住它们，给“刀锋”争取时间。他这样想着，在楼宇间穿行，终于发现了自己想找的目标。

他抬手一枪，击毙了一只侦查虫。

贝雷斯皱着眉头，右手按住耳机，仔细接收信号。他突然眼前一亮，高喊：“接收到地狱行者的信号了。”摸出手中的地图，比划着方向和距离，“这里！”他指着地图上那座城市的遗址。

“目的地坐标已发送各车，全速前进。”瓦季姆下令。

呼啸驶过的步兵战车扬起巨大的尘埃，两侧的林间隐隐约约有黑影在跟着奔跑。那道黑影倏的蹿上道路，两只爪交替着地跑动，对着步兵战车的尾部张开大嘴。

罗伯特转动炮塔对准这头猎兽，三十毫米机炮开火的震动异常清晰。猎兽仿佛被锤了一重拳，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

又一头猎兽从侧面闯入，径直撞上了前面的二号车。二号车晃动一下，方向猛地歪斜，差点翻下路面，好在最后时刻控制住了方向，一个甩尾将猎兽拍到一边。

“允许自由开火，驾驶员把握好方向，不要减速！”

三辆车上的机炮对准林间追逐车队的黑影持续开火，密集的弹雨穿入盘曲交错的树木中，或在地面翻起一点尘土，或让那些黑影猛地僵直，随后在地上翻滚滑行好长一段距离。车队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响尾蛇，向身边的敌人发动猛烈的攻击。

几个黑影忽然减速，停下，不再追逐，似乎目送着车队扬长而去。“怎么回事？”

“应该是进入虫群的领地了，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北辰手中的最后一个步枪弹匣已经见底了，他快速打出剩下的五发子弹，又有两只猎兵虫倒地。

在他作为掩体的喷泉池前方，横七竖八的倒着百余只虫子的尸体。自己已经孤军奋战了一个多小时，基本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他回忆着在瞄准镜中看到那些虫子的甲壳在枪弹下炸开的景象，把打空的步枪扔到一边，抽出手枪，指着前方从左扫视到右。

又一只猎兵虫冲上来，是一只钝击型。他全身紧绷，注视着猎兵虫向自己冲来。手枪无论是精度还是威力都比不上步枪，不浪费弹药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几乎贴脸的距离上战斗。

还有五米，那只猎兵虫压缩后肢，前足收紧，显然计划着跳上来对自己头部致命一击。在它起跳的同时，沈北辰向左侧一闪，转动枪口抵住它的背部连开两枪，扑空的猎兵虫软软的倒在地上。

随后是一只穿刺型猎兵虫，在较远的地方左右试探着，突然张开双翼凌空而起，伸直刀片状的足尖直奔自己的咽喉。他向前倒在地上，侧身翻滚同时用枪指向上方的猎兵虫腹部开火，猎兵虫的下半身炸开，汁液四溅，落在地上翅膀扑扇两下，终于不动了。

左臂的防护服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了，可能是刚刚对付穿刺型猎兵虫没注意，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用密封带包扎的机会了。他换上下一个弹匣，探出掩体击倒了一只尝试在换弹间隙偷袭的猎兵虫。

来自侧面的巨大冲击力让他的手枪被撞飞出去，又是一只穿刺型猎兵虫，压到自己身上，前足在后颈处比划着。沈北辰摸索着抽出右腿上的匕首，猛一翻身将它扭在身下，抬起右手将匕首插进它的头上。

喘着气站起身，他看着面前越来越多虎视眈眈的猎兵虫，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被划破了好几处的防护服，连通气罐的管子也在嘶嘶漏着气。

他回想着中校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身上绑满手榴弹，至少能死的痛快点。

取下收发器扔进干涸的喷泉池里，他对着虫群淡淡的笑了笑，拉开了胸前手榴弹的拉环。

三辆步兵战车行驶在废弃城市的楼群间，全员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生怕出现来时路上似曾相识的一幕。但意外的没有遭遇太多抵抗，车队顺利抵达了信号发出的位置——城市中心的喷泉广场。

广场上显然经历过一场大战，无数虫子的尸体横陈其上，其间，还有一具依稀可以辨认，血肉模糊的人类尸体，“地狱行者”的黑红色臂章只剩下下半部分。琼恩走上前去探了探，摇摇头。

小队队员默默的敬礼，做出“安息”的手势。贝雷斯跨过喷泉池，捡起扔在里面的收发器，它依旧忠实地工作着。其余队员分散开来进行侦查，瓦季姆指挥着探索型兵马守在外围，作为哨兵。

分散出去的侦查小队很快传回了好消息：“那位地狱行者情报的准确性很高，这座城市地下就是虫巢，规模相当大。”

“收到，我们马上通知航空中队。”瓦季姆回应着，同时不无遗憾的表示，“可惜司令部不让我们擅自行动，不然多少得干伊丽蒂丝一票。”

李霄从步战车上拿下一包乳白色的薄膜和一个黑色的长方体盒子，罗伯特拖着一个灰色的气罐紧随其后。展开薄膜，是一个气象气球，蒙皮进行了特殊处理，可以有效防止红雾的侵蚀。罗伯特将气球接上气罐，氦气充入，原本扁平的气球开始显示出形状。

此时，原先负责侦查的队员悉数返回，三三两两的架起枪指向四周的各个方向，将正在操作的几人护在中央，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防御圈。

贝雷斯接过李霄手中的黑色盒子，打开自己的手提箱，取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展开地图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后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滚过。终于，他如释重负地按下了“Enter”。

黑色盒子左上角的红灯变绿，开始闪烁。“好了，现在它在不间断的发射这里的坐标信息。”贝雷斯解释着，“来，把它固定到气球上，等它飞到红雾上方，电磁信号就能被司令部接收到了。”

瓦季姆看着白色的气球牵引着黑色盒子急速上升，直至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好了各位，我们还有最后一项任务。”

“我们发送坐标的事底下那群虫子不可能不知道，为了防止它们转移，我们要把他们围堵在这里，坚守到航空中队到来。”

“我们会呼叫支援，但请各位务必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有我们撑到这里。”

“全体都有，就近寻找防御掩体，建立阵地。”

琼恩举起信号枪，对天开了一枪。亮红色的信号弹颜色不同于红雾，在高楼间暗淡的夕阳下冉冉上升，熠熠生辉，如同天空中的晚星。

夕阳下，四架CH-47运输直升机从天际划过，伊安·卡德罗夫从直升机的舷窗看向外面，落日已经迫近远方的山脊线，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分，距离第一批“地狱行者”部队空降进入月3区的已经过了将近16个小时。他很清楚那种地方的危险性，只能在默默祈求等自己的队伍赶到时还有人员幸存，不要让自己白跑一趟。

作为月2区特种作战司令部内河舟艇部队6队的队长，伊安在内心深处其实对这次的任务分配颇有怨言。他认为，真男人就应该一马当先冲到前线，跟虫群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OEMA的作战人员在前线浴血奋战，自己仅仅作为支援力量在最后时刻才出击，协助前线战斗人员撤离。这种低风险的任务令他愧于面对在前线牺牲以及撤下来的战士们。

伊安在自己的位置虽然看不到自己乘坐的直升机下方，却可以看到后面的三架直升机下方挂载的快艇随着直升机的转向微微晃动。

“夜间作战任务，把你们的墨镜给我取下来。”哈立德·侯赛因低声咒骂一句，摘下墨镜塞进胸前的口袋。

“所有人，穿好防护服，检查气密性，下去之后漏了概不负责！”前方的副驾驶位的飞行员回过头，比出“OK”的手势。伊安点点头，“到达目标地点上空，行动。”

直升机高度下降，飞速旋转的铁翼在湖面上掀起磅礴的水雾。地板上的舱门打开，一条绳子垂下去，队员们一个接一个滑降到下方的快艇上。

哈立德坐上驾驶位，打着火，快艇的柴油引擎开始轰轰作响，随后拨动表盘上的一个个开关，雷达、通讯依次启动。“快艇状况正常！”他向上方的直升机竖了个大拇指。

身边的队友正忙着立起艇身四周的装甲防护板，同时将M2重机枪和MK19榴弹机枪架在射手位的卡槽上，把快艇变成一只浑身利器的刺猬。

“脱钩！”伊安大吼一声，快艇猛地向下一沉，重重的砸在水面上，掀起一片四散的巨大浪花，“一号艇准备就绪。”二、三、四号艇也紧随其后落入水面，通讯频道里传来其他的三声“准备就绪”。

快艇的尾部扬起白色水花，是喷水推进器全功率工作的标志。四条快艇组成的小小“舰队”在水面上拖出一条白色尾迹，航进前方的河口。

虫群的第一波攻势刚刚退去，瓦季姆带领着刀锋一队一边还击一边后退寻找掩体，勉强抗过了这次冲击。但此刻没时间休整，第二波攻势随时可能到来，而他们的防线依旧不是很稳固。

他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迅速部署着：“李霄，你带着探索型兵马去右前方那栋楼，占住制高点，注意节约子弹，只打高价值目标。罗伯特，你埋伏在侧面二楼，利用机枪和我们正面形成交叉枪线。其他人分成三个小组，依托步兵战车和建筑形成三个火力点，两前一后，前方火力点负责主防，后方火力点负责机动支援。”这块区域倒是高低错落，能够从各种方向倾泻火力，最大的问题就是街道太过宽敞，一旦虫群在大面积上冲过来，自己这点人手真挡不住。

“好了，没有问题的话各位就抓紧行动起来。”瓦季姆拍拍手，努力打消了自己头脑中的忧虑。

罗伯特端着机枪进入侧面的楼道，登上二楼，在窗口架好机枪，捋了一下挂着的弹链。李霄在楼顶的制高点向前望去，街道布满裂痕与一块块生长物“红毛毯”，向前延伸着，直到隐入朦胧的红雾。天色暗下来，队员们纷纷戴上感应成像装置，端着枪进入阵地。

“路上能有个什么阻碍就好了……”瓦季姆咕哝着，贝雷斯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你觉得把前面那栋楼爆破了行不行？”

看着瓦季姆若有所思的样子，贝雷斯接着说：“刚刚撤到这里时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那栋楼貌似承重柱已经塌了，随便摇摇就能倒下来，我们可以用这个。”他伸手到背后，掏出那个从阵亡的“地狱行者”那回收的收发器晃了晃，“我可以把它改成一个遥控炸弹，然后往那栋楼里一扔……”

瓦季姆豁然开朗，要是真能把那栋楼炸倒在路面上形成一道屏障，无疑会好打很多。“放手去做吧，我们尽量多给你争取点时间。”

“敌袭！”在前方左侧火力点的琼恩挥手，投掷出一枚燃烧弹，在空中炸开成一团火球，四散的火焰翻滚着形成一小片火雨，枪声紧随其后，正式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这次进攻的虫群中，除了作为主力的工虫和猎兵虫，还有不少之前战斗中少见的特殊单位：大型兵虫“断头铡”顶在最前面，用肉身抗下枪弹的伤害；相对小只的飞行虫挥动双翅，变换出繁杂的阵型，在火光中漫天舞动着；猎兵虫和工虫从前方建筑中的窗口、门口涌出，黑压压地覆盖整个地面，令人头皮发麻。

性命攸关的时刻，大家也顾不上背后气罐中的备用余气了，纷纷将导气管连接上破障切割器喷头，调节气阀的大小。按下喷射握把，四条火龙从掩体后凌空蹿出，扑向前方的虫群，将躲避不及的虫子烧灼成一团团扭曲的黑炭，浓烟和焦油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前方两个火力点的八人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四人负责手持步枪，消灭兵虫之类的大中型目标，另外四人负责操作火焰喷射器，清理诸如飞行虫的小型目标。步枪射击的哒哒声与火焰喷出的呼呼声时而交替传出，时而合奏起来，在路面上留下无数的弹孔和烧痕。

罗伯特拆下轻机枪下方的弹箱，填进一条新的弹链，连进枪膛内，拍上弹箱，大致瞄准了一下继续开始射击。侧面的这栋楼确实是个绝佳的位置，既不易于引起虫群的注意，又能最大程度上发挥机枪持续火力的效果，事实上，在这里射击基本毫无技术性可言，只需要对准窗外的地面，扣下扳机扫射，就可以看着一枚枚拖着亮红色火光的子弹飞出枪口，在眼前铺天盖地的虫海中炸开。他协同着自己身旁的三个火力点，组成一道坚挺的防线，让所有企图靠近的虫子整整齐齐地倒毙在五十米开外。

“虫群未明显表现出趋光性，存在次级首脑指挥，预估数目大于等于二。”李霄刚刚解决完一只试图破墙偷袭防线侧面的“压勿煞”，就收到了瓦季姆的通讯，“明白，正在搜索。”瞄准镜扫过黑暗中不时被火光照亮的街道，最终锁定了一个窗口中露出的后半截躯体——他不会认错。

“别以为我打不着。”他在脑海中勾勒出次级首脑完整的样子，对准窗口旁的墙面上应该是它头部的位置，第一枪在墙上凿出一个小坑，第二枪精准的射进坑中，穿透了墙面，那截躯体一颤，倒了下去。“消灭一个。”

密集的枪声中，贝雷斯冷静的拆卸着收发器，取出电路板，将不同颜色的线路拔开重新连接。他防护服内的脸上渗漫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撬开一颗颗子弹，将里面的火药灌进去作为引火物，然后轻手轻脚地在改好的收发器侧面捆上两枚手榴弹。

“长官，遥控炸弹制作完毕。”

“前方水道侦测到多处疑似虫群信号。”哈立德向伊安汇报着。

“去TMD，这些臭虫开收费站上瘾了吧，连我们都要堵。”伊安狠狠啐了一口，“各艇注意，十一点至一点钟方向，交火准备。”

一阵机枪清脆的上膛声，MK19榴弹机枪沉重的爆响首先打破了寂静，三发榴弹弧线状射出，在水面上方炸开成一团团淡烟。

前方的水面似乎沸腾起来，水花涌动，一只只水工虫跃出水面向快艇扑来，接着在机枪投射的弹雨中胡乱扑动几下，沉入水底。“全速冲过去！”

快艇编队冲进水下虫群的阵线，艇上的重火力一刻不停的向四周喷吐着火舌，打空的弹壳如雨点一样倾泻在射手脚边。水工虫和水兵虫近乎疯狂的撞来，艇身四周的装甲防护板被撞的咚咚作响，如同风暴中在大海上穿行的帆船。

快艇猛然一晃，前进方向改变，险些在右侧的河岸上搁浅，哈立德拼命向左转舵，终于在最后时刻险而又险的擦过岸边，向岸上撒出一股转向激起的水柱。“注意左侧！”伊安注意到两条前肢已经搭上了装甲防护板的顶部，听到警告的哈立德下意识地快速低头，下一秒，一只水兵虫翻过装甲板，镰刀状的前足从他头顶挥舞而过，随后跳进快艇内。伊安咒骂一句，从左腿上拔出手枪，和那只水兵虫扭打在一起。

哈立德握着方向盘，看着队长和虫子近身战斗急得不行，射手们都在忙着处理四周的虫群腾不出手，自己作为驾驶员显然也不能松开方向盘上去助一臂之力。“注意转向！”他突然灵机一动，冲着队长大吼，然后猛打方向。伊安瞬间心领神会，借助快艇转向的惯性翻身，将水兵虫狠狠地摔在右侧装甲板上，摁住它举枪开火，将它变成一堆瘫软的尸体。

“各艇注意，烟幕掩护。”四条快艇两舷侧的掷弹筒弹开，烟幕弹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白色的烟迹，将快艇编队包裹在浓重的白烟中。虫群撞击艇身的频率明显大为下降，射手们依旧借助感应成像装置射击着，清理出前方的通道。

编队从烟雾中冲出，后方几只水工虫似乎不甘心的又追逐了片刻，很快被高速行驶的快艇远远甩下，他们成功突破了虫群的封锁。

缓了口气，伊安在通讯频道里呼叫着：“各艇汇报状况。”接着自己先说到，“一号艇一切正常。”

“二号艇，一人防护服破裂，已通过密封带紧急处理，未发现感染迹象。”

“三号艇，一人被枪兵虫击伤，无生命危险，已由后备射手补位。”

“四号艇一切正常。”

“收到，继续前进。”

“你没必要……”瓦季姆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贝雷斯打断。

“不，必须是我。”他显得异常冷静，“我去安放炸弹，万一这粗制滥造的玩意出什么状况你们解决不了。”

他把一个遥控器交到瓦季姆手中，“这个是控制按扭，五分钟后，无论我有没有回来，请务必及时引爆炸弹。”

瓦季姆没有再说话，默默朝他敬了一个军礼，贝雷斯抬手回礼，“长官，和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双方都清楚，这可能就是两人见的最后一面了。

看着瓦季姆在手表上设好五分钟的倒计时，贝雷斯放心的点点头，端起MP5冲锋枪翻出作为掩体的矮墙。

最前方的八人同时探出掩体，疯狂的向虫群开火，掩护着他在虫群中打开一条通道。位于楼顶的李霄从瞄准镜中看着贝雷斯的身影转过一个转角，消失在小巷深处，叹了口气，继续搜寻着次级首脑的身影。

瓦季姆不停的看向手表，时间还剩下三分钟，不知道贝雷斯现在在什么地方。前方右右侧的火力点突然一片混乱，一名战士痛苦的捂住脖子，倒在地上抽搐着，手中的火焰喷射器滑落，点燃了身旁队友身上的防护服，那名队友赶忙扔下步枪，在地上来回翻滚着，压灭身上的大火，原本稳固的防线因为两个人的缺席瞬间出现缺口。

“三号火力点的跟我顶上去支援。琼恩，你把他俩拖到后面看看什么情况。”原先在后方的人员跟着瓦季姆前压，琼恩正一手一个拽着两名伤员挪到后方的掩体。他首先检查起最开始倒地的那位，拍打呼叫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用匕首划开那人右臂的防护服，右手已经完全变黑了。“肯定是被Blackdeath蛰了，已经救不回来了。”琼恩一边汇报着，一边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防止他干扰其他战斗人员作战。另一位就好处理很多，身上只有几处轻度烧伤，防护服烧破的位置也可以用密封带堵住，尽管他反复强调自己还能战斗，琼恩还是坚持让他待在后面先歇会，又确定了一下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

前面的虫群突然发了疯一般，枪弹和火焰也渐渐挡不住滚滚而来虫巢。“费洛蒙！费洛蒙！”瓦季姆第一个反应过来，想必是有Fragrance在给虫群“鼓舞士气”。三个圆柱形的金属罐投掷出去，淡黄色的烟雾四散飘开，虫群先头部队的进攻总算略缓，由罗伯特的机枪清理着。

还有半分钟，贝雷斯仍然没有现身，瓦季姆抬头望着前方充斥着血与火的街道，虫群依旧越过层层叠叠的尸体，源源不断的涌来，越来越近，50米，30米……没有时间了，大家手里的弹药都消耗大半，再这样下去挡不住的。

倒计时归零，瓦季姆按下按钮，前方的大楼中灰尘夹杂着石块飞出，楼体开始倾斜，一块块破碎的混凝土如同被推倒的积木砸向地面。大楼向街道侧倒下的越来越快，在触地瞬间掀起海啸般的烟尘，巨大的冲击力将众人掀翻在地。虫群惊恐的四散逃窜，罗伯特抓住时机，清理掉了最前方的几只虫子，“成功了。”

瓦季姆喘着粗气爬起来，刚刚进攻的虫群经过这次打击已经损失过半，剩下的一半被大楼形成的屏障挡在另一侧，短时间内过不来。烟尘中有几个身影在移动，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停火，友军！”

四支步枪对准那个方向，看到烟雾中出现的黑白色条纹防护服的身影，如释重负地垂下枪口。那一行五个人快步跑到掩体后面，为首的女性端着一架对于她娇小体型有些庞大的RPK-16轻机枪，“我们徒步赶来的，希望没有太迟。”她放下枪，抬手敬礼：“刀锋三队机枪手，艾米丽·布拉内克。”

“就你们这些人吗？”

“是，车队路上撞上了海德拉，其他人全完了，我们五个是幸存者。”

“明白，二号火力点，你们和他们换防，换下的人去侧面找和罗伯特一样的射击位置。”

在两只小队剩余的人员紧张布防时，瓦季姆的耳机里突然传出收到信号的沙沙声。

“地狱行者后备一队、后备二队，正在进入防御位置。”

“直辖第三装甲侦察连，已在你部东南方向900米处建立防线。”

“150山地步兵团收到，西南方向的防御是我们的，别想跟我们抢。”……

一个个或清晰或模糊的声音切入，紧急通讯频道热闹起来，平日相互陌生的部队在语音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越来越多的增援正在赶来，无数人与他们共同进退。

月1-13区，地狱之门基地的机场在深夜依旧灯火通明，飞行员从跑道旁的休息室中奔向机库中停放的巨大银白色轰炸机，一边跑一边戴上飞行头盔。

就在刚刚，司令部收到了“刀锋”特勤组发回的坐标信息，地勤人员正在推着载满弹药的推车来回奔忙，将一枚枚信息素诱饵弹装填进飞机的弹舱中。

弗雷德里克·施密特靠在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和副驾驶碰了一下拳，接着各自对着面前复杂的仪表盘开始操作。

“座舱盖合上，通讯上线。”“弹药装填完毕，弹舱关闭。”“机体自检，供油管路工作正常，前后襟翼正常，底盘正常，电控系统正常。”“武器挂载点已满载，机械控制机构反应良好，可以执行任务。”

牵引车拖着B1B轰炸机庞大的机体行驶出机库，瞬间闪亮的银光闪过夜空，弗雷德里克转头，预报中的流星雨准时出现，身旁左右的其他七架轰炸机正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瓦尔基里中队1至8号均已上线，正在滑入跑道。”弗雷德里克前方的身下，身穿反光背心的指挥员挥舞着红绿两色的荧光棒，引导八架轰炸机在跑道上排好队形。

“塔台收到，瓦尔基里中队，前方净空，准许起飞，起飞次序1号至8号。”

加力推进器的轰鸣声响起，惯性将弗雷德里克压在座椅靠背上，轰炸机不断滑行加速，缓缓抬头，飞向夜空。

一支支部队已经将城市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间房屋、每一个转角变成了战场，枪弹声撕裂空气，和虫群残酷的拉锯战正在每一寸土地上进行。或许是虫巢感受到威胁，和现在面对的虫群攻势相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作战任务都是小儿科。

艾米丽高喊着：“换弹，掩护！”身旁的两名战士探出掩体，两支M4A1的集火弥补上了轻机枪停止射击的缺口。她换好子弹再次抬起枪，突然被某种不明液体溅了一脸，在面前抹了一把，勉强看清身旁刚刚还在开火的队友被一只钝击型猎兵虫锤爆了脑袋，鲜红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在她防护服的视窗上淌成一条条小溪。她来不及多想，将队友的尸体当做肉盾，向那只猎兵虫连续开火，将它的身体打出密密麻麻的弹孔。

又一只bomber从空中喷射出腐蚀性酸液，她胸前的防护服冒出一阵轻烟，被灼出一个大洞。无所谓了，不差这几块破的地方，她确信自己现在早已进入生物质污染第二阶段。抬手制止了想要帮忙处理的琼恩，她将轻机枪和背包往身旁已经打光子弹的队友手里一塞，“我可不希望自己下半辈子躺在病床上，靠止痛片度日！”说罢，一把扯下呼吸器的导气管，坚定的向前方被冲的七零八落的防线走去。掩体后的战友们看着她的背影划开一枚照明弹，将喷射的红色火焰凑上还在向外漏着气的气罐，随后，虫群中爆开的巨大火球照亮了众人的面孔。

李霄所在的制高点是最先沦陷的一批阵地。他的身旁，打光子弹的探索型兵马背上的机枪还在冒着烟空转，他的M110步枪中发射的子弹开始在空中划出长长的红色尾焰，打出曳光弹意味着他的最后一个弹匣也已经见底。望了眼大楼外墙上朝自己涌来，近乎精神污染的猎兵虫，他用最后几发子弹帮楼下的队友们解决了几个迫在眉睫的危险。

握紧打空的步枪靠着兵马坐下，他丝毫没有慌张。五只次级首脑，还不算这次任务中其他大大小小战绩，光凭这一项就足够成为“刀锋”特勤组后辈们口中的传奇了，他不无自豪的想着。

没关系的，死在哪都一样。他平静的对爬上楼顶的虫群竖了个中指，看着它们挥下死神的镰刀。

瓦季姆抬头，旋翼的轰鸣让空气都振动起来，陆航的空中支援终于赶到。两架AH-64武装直升机从楼宇间俯冲下来，机首下方的单管链炮喷吐出火舌舔舐着地面，三十毫米贫铀弹毫不留情把一只只虫子撕扯成碎片，两翼下发射的高爆火箭弹将面前的街道变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天际之上，如同优雅的天鹅般缓缓游弋的轰炸机群进入视野，负责标记目标的先导机投下两发红色的曳光弹，如同流星划过天空。

“撤，撤！这些虫子跑不了了！”瓦季姆向队员们大吼着，“前方火力点赶紧脱离接触，后方火力点掩护。”

罗伯特抱着枪管快要打红的机枪，跑下楼梯，冲出楼道，与此同时，一只埋伏在阴影中的穿刺型猎兵虫猛然弹跳出击。“小心！”瓦季姆拔出手枪，扣下扳机的同时机匣不合时宜的弹到了空仓挂机状态。来不及了，他一把拽过罗伯特翻身压在身下，等罗伯特从懵掉的状态起身时，瓦季姆正在握着匕首朝猎兵虫的腹部刺下，用力一拉，虫子浆液四处横流。

“队长，我们赶紧撤离！”瓦季姆摇摇头，低头看向在刚刚搏斗中被划开大动脉的左腿，鲜血涌出，标志着他的生命已经进入最后几分钟，“我估计撑不过去了。”

“不会，有救的，队长，撑住。”罗伯特声音中多了一丝颤抖，拼命从背包中扯出止血带，给他扎上，但血液依旧呈一条细细的线状喷射而出，“琼恩，琼恩！”

此前一直在战场上顶着虫群攻势，来回穿梭救援的琼恩这次没有做出回应，现在罗伯特才察觉到他已经失踪。或许他如今就在前方那辆被bomber炸掉的装甲车旁的几具焦黑的尸体中。

“快走，别管我。”前方的虫群已经再次袭来，瓦季姆很清楚此时不走就来不及了，而罗伯特还在尝试着背起自己，朝前方皮卡车上向他们招呼的几名队友挪去。

“罗伯特，我命令你，放我下来。”他用最后的力气吼道，随后狠狠地扯开了腿上的止血带，罗伯特猛地一怔，松开手放下他。“向后转！跑步走！”罗伯特含着泪转过身，向皮卡跑去。

在逐渐变黑变窄的视线中，他看到皮卡转过街角，放心的笑了起来。天空中，一枚枚信息素诱饵弹绽开白色的伞花，缓缓落下。从军队到OEMA的“刀锋”特勤组，这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战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

他轻蔑的看着前方涌来的虫群，留下最后一句话：“我从来不会轻言失败，人类也一样。”

“接近一号撤离点！”皮卡车冲向河岸，一头扎进水里，水涌进车内，几名队员从破碎的车窗中翻出。不远处的水面上，四条快艇一字排开，八架M2重机枪发射的子弹在空中织成一面火网，扫除着岸上追击的敌方。

伊安一把从水中将罗伯特捞上来，拍打着他的肩膀，“你还好吧？”

罗伯特无力的点点头，从激烈的战斗中放松下来，他已经累的没有力气说话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拼尽全力，之后的事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伊安朝哈立德打着手势，四条满载撤离人员的快艇转向，加速离去。

罗伯特靠在船舷上，抬头望向夜空，预报中的流星雨正是高潮，一颗颗闪亮的星体划过夜空，将短暂而又璀璨的光芒投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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